纸媒不应只是网络的回声器

   网络再现神帖！10月5日起，天涯社区出现一个直播朋友小月月雷人上海行的帖子。帖主“蓉荣”讲述小月月及其所谓“男友”小W来上海游玩，但在两天一夜的时间内，遭遇无比复杂而又痛苦的经历。网上已经有700万人次，数百万计刷帖围观“小月月”上海游记。

    这是一个全民皆记者的时代，也有着一个莫名就走红的媒体环境。

    随着网络普及，越来越多的人有了自己的博客或者微博，记录着自己生活及感受，这些信息，随时都有可能引发围观转载而广为人知。也正是在这种环境下，突然的走红开始频频出现，从当初的小胖到如今的凤姐，可以说都是网络红人的典范。

    “小月月”的走红，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曝光身边的“极品”，这样的帖子几乎各大论坛都有，但“蓉荣”以其高超的网络语言，构建了一个“精彩”的故事文本，这点一般人很难做到。不仅如此，由此而引发的恶搞与人肉搜索也是纷至沓来，更有具实证精神的网友，还走访现场试着还原事件。同时，网上不断出现冒充者，使得事件更加扑朔迷离。但这并非首例，之前的“贾君鹏”事件，几乎也是如出一辙，所以进而可以断定，这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例。

    网络媒体的如此疯狂间歇发作，肯定与国庆长假宅在家里的网民密不可分，跟帖的互动参与乐趣，多少应该填补无聊度日的空虚时光。恶搞与冒充，也是早已有之的传统，戏弄网友制造真相，充当冒牌的主角，最后等着被人拆穿。

    如果没有新的信息补充，这种事大多不隔多久就会自然而然的沉下去，网民转移视线与点击。毕竟，网上的消息是如此之多，隔三岔五，就有新的卖点与独家出现，这也很符合网络的传播特点。

    但值得注意的是，纸媒（尤其是报纸）显然已经不满网络一家独大的现象，开始不断的跟风报道，也想在突然爆发的新闻富矿中分得自己的一杯羹。按理来说，这样的出发点是无可厚非的，尤其是在纸媒不断面向市场之后，也可以说，关注网络热点与动态，是生存与发展的必然。

    不过，纸媒毕竟又不同于网络，白纸黑字与网页的效果是不可同语的。在网上查看信息之际，尤其是逛论坛看博客之时，多怀有一种警惕心理，时刻要有分辨真假的火眼金睛，否则，吃亏上当的只是信息的浏览者，很少有人为其负责。纸媒则不然，纸媒的信息与读者之间，隐藏着一种默认的契约，即纸媒应该是负责而真实，对其所披露报道的新闻，应该有过严格的把关，不是有闻必录，也不是道听途说。所以严格意义来讲，网上的多为信息，而纸媒报道的则是确凿无疑的新闻。

    但如今，却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纸媒越来越在沦为网络的回声器。今天的网上热炒的新闻，明天一般就是报纸的头条，而且，文本区别也不大，多只是做了标题的修改，然后再换成本报角度就完工了。长此以往，这将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趋势，既然网上的新闻并不可信，而纸媒又多数摘抄自网络，继而也可以断定纸媒新闻的可信度也不见得有多高。一旦读者对其失去信赖，纸媒的威信也将与日俱下。

    这绝非危言耸听。以“小月月事件”为例，一些纸媒通篇的报道，完全摘自网络，既没有与当事人取得联系采访，也未对帖子内容真伪做出明确鉴别。只是进行了简单的编辑罗列，把网上取得的新闻整理重列了。

    须知，到目前为止，究竟“小月月”是谁还是众口异辞。虽然《东莞时报》与黄蓉（也就是“蓉荣”）取得了联系，进行了采访，但对于谁是“小月月”，事件是否属实，也还是不置可否。也就是说，“小月月”这个人既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也可能是虚构出来的。

    那就不得不陷入一个新闻伦理悖论之中。如果“小月月”确有其人，网络如此大肆传播，外加纸媒的跟进报道，“小月月”很有可能将得知消息，这是否会对其造成伤害，毕竟，按帖子所描述，“小月月”的上海之行，虽然雷人却并无违法违规之处。纸媒作为公器，不应该成为成为“蓉荣”泄愤的工具。反之，如果“小月月”其人为虚构，那纸媒遇到的将会是更大的窘境，不加判断传播虚假消息，可能对读者和社会都造成误导。本应成为瞭望者的媒体，如今却成了假新闻的源头。

    当然，纸媒完全可以有许多委屈的辩解。网络的海量信息，无疑加大了把关的难度，在新闻只有一天生命的时代背景下，如果花费大量的事件去考证真伪，可能早已经失去新闻价值。这自然也从另一方面，折射出急功近利的报道思维，即不管真假先报了再说，反正我只是描述网上的信息，如果有假，那也是网上的信息有假，与我无关。只是，这般思维与道听途说又有何区别呢？记者不一定上升到对真相负责的态度，但最起码的，至少应该给出消息来源，给予了事件各方主角平等的辩解申诉机会，如果是实在不便下结论，最终的结论可以留给读者来做，但真实而充足的信息是必要的前提。

    放到“小月月事件”之中，负责的纸媒首先至少应该尝试去发帖人“蓉荣”取得联系，取得她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与意见；其次，应该客观而负责的看待这件事情，而不是一味迎合网民的情绪，极力的嘲讽与挖苦，可以借专家之口做出适度的评价；最后，对于“小月月”其人的真假，以及是否真是如此雷人，读者都应该有自己的评价，毕竟，到目前为止，所有对“小月月”评价的基础，都是来自“蓉荣”一人，甚至现实中“小W”是何态度，都不得而知，客观而言，这对“小月月”是不公平的。

    当然，这些可能不是一篇报道所能承载，更可能需要一个连续的报道，但至少，在报道之初，就应该秉承这种思维，而不是国庆长假刚结束，为凑版面，把网上的信息一股脑全都堆上去。

    《大公报》1931年发行一万期，胡适先生撰写文章表示祝贺，谓当时之所以称《大公报》为“中国最好的报纸”，是因为“做到了两项最低限度的报纸职务：第一是登载确实的消息，第二是发表负责任的评论”。这话在如今听来，依然简洁而有力。（詹万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