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里的平衡守则

同伴们纷纷奔入围城而我还草花无主的时候，我妈就急了。九十年代里，我当大龄女单青可没如今的剩女们这么淡定，天天听我妈那没完没了的唠叨，好像我是甩不出去的外贸尾单似的。当有一个人对我说：嫁了吧。唉，瞧我这八字缺桃花的命，有个人来求婚还这么不情不愿的，连最重要的宾语“我”都给省略了。我还在犹疑的时候，我妈已经兴高采烈地为我置办嫁妆了。说来也是神奇，什么都是现成的，就等着买一袭嫁衣就可以上花轿了。

    婚后不久，婆婆驾到，原因是她的身体不好，来跟我们同住。我本来是窃喜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谁知道喜字没站长，婆婆的身体真的如她所言，不好得很。严重的高血压外加心肌炎，动辄晕厥休克要抢救。婆婆生病的日子里，我得整个服侍在旁。婆婆没闺女，所以擦身子按摩、如厕、洗澡等等，都得我这个媳妇上前。

    实在累极了，我就埋怨我妈，干吗非要让我嫁了啊，如果不嫁，就不必服侍生病的婆婆。我妈说，你婆婆又不是总病，要是我生病了，你还不服侍了？就拿你婆婆当我，再说，你要是不嫁，跟个孤鬼似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不如服侍人呐。

    这叫什么话？嫁也可以嫁得好一点嘛。我妈问，那大头怎么样？哦，倒是还可以，一日三餐、洗衣做饭、拖地刷马桶擦门窗都他做，工资我不要都非得塞给我。我妈在我脑壳上弹了一个爆栗子，嗔怪我说，明儿赶紧找一个钟点工来，别把大头当佣人使。这就不对了，我还服侍婆婆呢，怎么不让我找钟点工来使。我妈说，一个是做事情，一个是服侍人，不一样嘛，对人要真诚。我愤愤不平了，我妈这是偏心眼啊。

    星期天，婆婆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钩着桌布，她是个巧手的人，给家里钩了许多物件，盖沙发的、盖电视的、床单、窗帏等等。这个是细活，费眼。我说，妈，别弄了，歇会吧。婆婆说，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能做一点就做一点吧，只要你喜欢就成。停了下，她又说，你嫁到我们家，服侍我这么个病鬼，累坏了吧，我就怕万一把你再累倒了，可怎么办啊？你们还是把我送敬老院吧。

    说真的，我不是没想过，但是我妈不肯，理由依然是：对人得付出真心。于是我说，妈，我们年轻，累了歇歇就好了，只要我能动，就不会把你送敬老院。婆媳正说着话呢，突然听到抽泣的声音。循着声到书房，却看我家大头男儿有泪正乱弹呢。小样，感动了吧。

    这些年，我谨遵我妈给我制定的“对婆家人要真诚”的法则，不敢有半点逾矩的地方，所以，婚姻生活过得妥帖安稳。我妈私下里还是疼我的，问我过得好不好。我说，好，因为听你的话，尽心服侍婆婆，现在我在家地位可高了，全家人都高看我。我妈看着我那花枝乱颤的笑容说，做人就该这样，只有付出了才能心安，才能笑得开心。           木 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