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大叔笑得坦荡真诚才是体面人

  ◇文｜淡淡蓝

  经常去税局办事儿，我和门口的保安大叔混得很熟。

  保安大叔人挺好的，保安大叔笑得坦荡真诚才是体面人,我倒车的时候他会热心地在一旁指挥我，下车的时候我就对他露一笑脸。一来二去，他就认得我了。我再去时，他就会对我唠几句嗑，“今天来办事的人不多，空着呢。”或者是“明天不上班了吧？又可以休息了。”还有几回，我一下车，他就紧张地跑过来对我说：“刚警察在路边贴牌，边上这一溜儿的车全贴满了，你赶紧开里面去找找位置。”

  有一回我又去办事，可是没车位了,保安大叔笑得坦荡真诚才是体面人。我壮着胆儿把车往马路边一靠，找到大叔：“大叔啊，您帮我看着点儿，我就进去拿份资料，5分钟的事儿，马上出来。有警察来了您赶紧呼我哈。”大叔麻利地说：“好咧，你尽管放心。”

  我果真就能把心放得妥妥的。

  女友微微买了辆新车，保安大叔笑得坦荡真诚才是体面人,是牧马人的新款JEEP，那个拉风哟。办车牌那天，她硬是要拉上我，说她连税局门在哪儿都不知道。我说你就矫情吧，4S店不是提供全套办车服务么，哪还用得着你亲自过问这种小事？她满意地说，我这不是新车拉你第一个过瘾么？好吧，君子有成人之美，谁还没点虚荣心呀。

  刚从她那辆还没贴膜的新车上下来，保安大叔笑得坦荡真诚才是体面人,保安大叔就迎了上来，热情地和我打招呼：“你今天自己没开车呀？”我笑着对保安大叔点点头，还跟他简单解释了一番。

  微微早已走得远远地，我小跑几步追上她，她特鄙视地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个遍，恨铁不成钢地数落我：我说你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连保安这样不体面的底层人物你都能混成朋友，难怪你到现在还是个小小办事员。

  我低头看自己，灰扑扑的平底鞋、大卫衣、牛仔裤；再看看眼前靓丽的微微，妆容精致，LV的小坤包霸气地夹在手中，看不清眼神的偏光蛤蟆镜，一看就知道是个上流社会的体面人啊，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被微微当头呵斥了这一通之后，保安大叔笑得坦荡真诚才是体面人.,再去税局办事，我竟然有些躲避着保安大叔的热情，虽然我自己也觉得这事办得挺莫名其妙的。

  话说有天我又去那儿了，远远地我就看到保安大叔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我把车开进去，我注意到他露出开心的笑容。但是——下了车，我昂首挺胸神情高傲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其实一走过去我就后悔了。

  我一直不敢回头去看保安大叔的神情。

  微微要我和她一起去参加一个聚会。还特意交待我，保安大叔笑得坦荡真诚才是体面人,别穿你那些宽宽松松的麻布袋破衣服，把自己捯饬得精致点，化个妆，参加聚会的可都是场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你将来有好处，你可得有点眼力劲。

  我战战兢兢地赴约了。

  席间觥筹交错，每个人看上去都很精英，除了我。他们高谈阔论，我木讷得插不上话，只好在脸上始终摆一个温婉的微笑，A说他买了××房产的别墅，800万；B说刚从北京参加一个广告创意大会；C说昨天才从欧洲回来，不日要去非洲采风；保安大叔笑得坦荡真诚才是体面人,还有微微，说全职太太的日子腻味了，想投资个咖啡店玩玩……

  他们侃侃而谈，竭尽所能地描述自己高端又体面的生活，唯恐占了下风。

  嘻嘻哈哈的间隙，突然有一个人转头问一直沉默的我：请问您在哪儿高就？

  我脸涨得绯红，正想说自己只是一个小职员而已，微微用眼神制止了我，笑靥如花：她呀，是一个自由撰稿人，专写各种文案，以后各位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她。

  我如坐针毡……

  我想我根本不适合这种“体面人”的聚会。

  最近一次见到大叔，就在前几天。大叔正在好心劝说司机别把车停在路边，呆会有警察要贴罚单哟。我在一边微笑地看着，真是一位又认真又善良的大叔啊。我走过去，甜甜地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大叔。大叔把脸笑成了一朵花。

  也许金钱和地位确实能给我们带来体面和高端的生活，但并不是所有的体面，都是用金钱和地位堆砌出来的。如果体面只是穿名牌戴名表开豪车住豪宅，这样的体面也未免太过浅薄。也许我们没有能力让名牌包裹自己，但仍然可以穿得干干净净；保安大叔笑得坦荡真诚才是体面人,也许我们一辈子踮着脚步也仰望不到上流社会，但仍然可以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摆出姿态给外人看的体面未必是真体面，真正的体面，绝不是外在的光彩，而是每个人内心丰盈宽广的外溢。那些内心坚定，热爱生活，面对尘世的磨砺，依然笑得坦荡，笑得真诚的，我以为都是体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