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整天，都联系不上老婆

早起，桌上没有惯常的早饭，老周很意外。老婆白莹竟不在家，老周很不适应。今天单位事多，老周还打算吃了饭早点去单位的。打手机，一直响却没人接。远在北京读大学的儿子倒是接了，说好像最近我妈单位组织体检。老周“噢”了声就要挂电话。儿子还没完，说老爸你是不是该反省反省，自己老婆去哪儿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太不关心了？老周说有什么可反省的，没人管没人问你妈自由着哪。再说四十多岁的女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日三餐一向是白莹的事，这天早上没有早饭，老周真不知吃什么。厨房很干净，冰箱东西不少，但好像都挺麻烦。老周不禁有些烦躁，拎了包没吃早饭就出了门。忙到十点多，老周就觉得饥肠辘辘。想找点吃的，秘书通知开会了，老周端着茶杯去了会议室。会开一会儿，老周就觉得心慌气短手脚发凉，明白是饿劲上来了。多年当领导，都说是好吃好喝，老周的身体却每况愈下，肥胖血脂血糖高，胆囊时不时地就发作一下。饿得难受的老周，心里对白莹不禁窝了一团火。

    好在会开得不长，一散会，老周径直下楼。巷子里几家摆摊的都围有顾客，老周要了两菜一饭，埋头一通咀嚼。最后一碗粥喝下，老周才又找回一贯的笃定踏实。看看时间，刚好下班。中午没有接待任务，老周通常在单位食堂吃完就回办公室睡个午觉。这天中午，老周也不例外。

    刚要躺下，手机响了。儿子说刚才打老妈的手机关机了，他想问问体检的情况。老周说不知道。儿子就大声地说老爸太不关心老妈了，怎么能不问问？老周说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你妈那么大的人有事自然会说。挂了儿子的电话，老周拨打白莹的手机，他想问白莹干嘛体个检还让儿子担心。可是，手机关机了。这是白莹没有过的。这样一来，老周也有点担心了，是没电了还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老周往两边老人的家里打电话，都说今天没来。儿子上大学前，白莹中午会赶回家给儿子做饭。儿子上大学后，她就经常性地往两边老人家里跑。老周没敢说体检的事，老人现在对健康的事最是敏感和担心。几个兄弟姐妹，都说没见。老周赶紧翻手机通讯录。一二百个号码，有见过一面的客户，却没有老婆单位的电话，更没有她朋友的电话。说实话，老周都不知道白莹这些年还有哪些朋友。问了114，打到单位，有人告诉他白莹今天请假了，体检是上周的事了。老周的心这时候才真正不安起来，拿起车钥匙出了办公室。

    一路上老周不由得胡思乱想，毕竟白莹今年也四十七了，这个年纪其实身体是最容易出问题的。白莹不在家，老周一时间真慌神了。自己朝夕相对二十几年的老婆，忽然关了机，自己竟不知道她的去向，更不知该去哪里找到她？  

    下午有必须出席的会议，老周勉强应付着，脑子不受控制地翻腾的都是些不好的事。会间，老周又给几个能想到的亲戚打电话，自然都是好久不见，老周反倒颇费了一番口舌搪塞。推了晚上的应酬，老周一下班就往家奔。结果，这个点本该在家的白莹不在家，手机还是关机。

    老周心浮气躁地站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眼睛紧盯着小区的大门，他眼下似乎只有守候这招。眼看着天色暗淡，老周心里的焦躁不安升腾得快要从头上喷出火来。 老周无奈中拨通儿子的电话。儿子一听就急了，一连串地指责老爸不关心他妈。幸好过年帮妈妈送东西，儿子手机中有妈妈一个同学王姨的号码。儿子说他打。几分钟后，老周接到了白莹打来的电话，说手机没电了，说她昨天早上就跟他说过了她今天有同学聚会，让他自己看着办。老周此时的心放进肚里，语气却急，说他不记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同学聚会非得今天请假。还有体检怎么回事？白莹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话少有的啰嗦且没有逻辑性。什么不记得老婆说的话没关系，没饭吃没干净衣服穿了记得找老婆就好，说明老婆还是有用的。如果她不在了呢？幸亏一场虚惊等等……

    白莹是被老周挟抱到车上的，看那样肯定喝了不少。那个王姨因有糖尿病没有喝酒，告诉老周说聚会是白莹召集的，上周白莹体检时遇到一个多年不联系的同学，那个同学得了乳腺癌在那儿住院。白莹知道后就通知了几个同学去探望，有两个外地的同学今天也来了，大家都多年没见，借机就聚聚聊聊天。说白莹真的没喝多少。老周知道白莹有酒量，几杯红酒不至于醉成这样？就担心是不是体检出了问题。那个王姨说都是些小毛病，毕竟奔五的年纪了。白莹今天情绪有些激动，不太像平时的她，可能有些受生病那个同学的刺激。临走，那个王姨对老周说：女人无论年轻还是年纪大了，始终都需要亲人的关心，特别是老公，哪怕简单地问一句也是好的。

    老周记得白莹上次喝成这样，还是他向她求爱时。想想那时，他是多么年轻有着勇敢浪漫的情怀，给她写诗给她唱歌带她骑车去郊游真是百看不厌，而她又是多么可爱满怀着幸福美好的希望，不嫌他工作远不怕他经济差，说只要他爱她疼她关心她就够了。那时候，她比他成绩好比他有事业心进步也快，可是，结婚有了孩子，她承担了孩子还有家务支持老周，说相信他比她有更大更好的发展空间。一晃，二十几年，时间真是快啊！快得人一个劲往前，都没有工夫回味。

    那一晚，白莹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搅得老周也不得安宁，直到老周轻轻地拍着她，就像很多年前，她哄儿子睡觉那样。而这，让老周忽然想起当年求婚时自己说的话。那些话，在结婚前几年，是每次有摩擦时白莹都会提及的。后来就不再提了，这么多年，老周以为白莹已经忘记了，现在看来，自己都没忘记的，白莹更不可能忘记。有时候，不说不代表忘记，只是不想徒劳无益地伤人伤己吧。 

    老周早上醒来时，白莹已做好了早饭，一切井然，一切又都如常。老周本想问白莹还记得他当年求婚时的话吗？想想，还是算了，倒不如一句：老婆，辛苦了！老婆，我来收拾碗筷。了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