茑萝花

 得知“茑萝”这一名称始于郁达夫小说集《茑萝集》中的小说《茑萝行》。其实，郁达夫在这篇小说中只字都未提到茑萝，这让我非常纳闷。后来读到《诗经》中“茑与女萝，始于松柏”的诗句时才明白：作家之所以用茑萝为自己的小说命名，原来是想借茑萝的缠绵依附之态来感叹小说中男女主人公颠沛流离的生活。有了这层的了解，从此我便对茑萝滋生出了怜爱之情。

    今年春天，我家的花坛边长出了一棵茑萝花。刚出土的时候，对生出两片灰绿色的叶片。叶片小而极细，恰如少女描画的两弯细眉。两天过后，自两弯眉的连接处牵伸出一根指长的细藤，宛如一注细细的山泉，嫩嫩的，绿绿的，似乎一碰便会折断。藤身上每隔寸许便萌生出梳子状的叶儿，早发的业已舒展开来，每一片都有二十四枚针形的小叶，对称地排列，叶根部还有一枚枚状如荷苞的花蕾。我用一根细线拴在茑萝附近树枝上，另一头向上牵系到我的二楼书窗上，以便茑萝攀缘。一周后，茑萝顺着线绕着弧圈上来了。晨光之中，它绵绵不断地缠绕出一轮轮绿环，隐隐约约的，像是一个个迷迷离离的梦。下雨了，水滴顺着线儿冲刷下去，茑萝毕竟纤弱，到底还是向下蜷缩成了一团密密的绿。我刚想帮它牵扯藤蔓，谁知，第二天清晨，它已向上有力地伸出了半尺长的藤蔓，重新向上攀爬了。

    茑萝开花了。伊始，花儿开得零星，只有七八朵。颜色红红的，状如五角星，亮丽得夺目，连它周围的空气也似乎被渲染出淡淡的红晕来。每日清晨，沾满露珠的茑萝叶儿间，花儿依托在火炬形的花萼上，恰似闪着红星的火焰。原来，这貌似纤弱的精灵儿，并不以自己的瘦弱而自卑，而是以自己的激情来生长，开出属于自己的那份美丽。它虽然细小，却又着一股韧性充盈在绿汁里，好似有一颗极细而又绝不示弱的灵魂在热烈地召唤我。

    立秋过后，茑萝的叶绿得深了，有些暗绿。早晨白霜里，茑萝一点也没有蔫软的样子，精精神神地在我的窗前衍生出一幅绿帘。花儿多了，如同满天的繁星，浮在绿叶里欢笑，我采集着茑萝花的种子，心里有一线山泉在脉脉地流着。它绕过岩石，越过树根，继而生出无数细小的支流，齐声为我唱出一曲美妙的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