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水军”调查：互联网深处的阴霾

　　昨天（24日），一份由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和北京大学的研究人员共同发布的调研报告显示，中国网络上的“水军”已经影响了互联网信息的质量。

　　这份最新公布的研究报告认为，网络水军可以控制他们想要达成的舆论口碑。长此以往，可能会导致网民们很难再相信网络信息。这份报告把一度远离人们视线的互联网水军再度带回到人们面前。

　　网络水军，是受雇于网络公关公司，为他人发帖回帖造势的网络人员。近年来的不少网络热闻，实质在背后都是精心策划的炒作。有人称“水军挟持民意”，更有人把他们比作“网络黑社会”。

　　55家从事推介网络水军、代理刷票等非法业务的网络公关网站于6月7日被关停。而记者近日调查却发现，一些网站悄然更名重张，越来越多的水军开始“招募”家庭主妇、普通白领、大学生等普通网民。

　　网上散布水军信息

　　在网络公司上班的陈瑶没想到，在家赋闲3年的媳妇小田终于从在网上花钱改成从网上挣钱了。而他媳妇从事的工作，恰恰是政府曾明令要整治的“网络水军”。

　　“这个月我发了10多篇博客，又帮人回了几十个帖子，居然有600大元进账！”小田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银行卡，当了3年没有收入的全职主妇，她似乎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日子。

　　在一家非常有名的水军网站的任务系统网页上，称“用户余额已合并至新网站，如需提现或继续领取任务请访问”。打开网页后，首页上醒目的位置就有一个网络营销专栏，其中都是任务价格为0.2元至0.4元不等的“水军任务”。

　　“任务其实就是在QQ群、微博、论坛上发帖或跟帖，有些任务中还写了回复，粘贴就成了。只是领任务以后必须在3小时内完成，否则就失效了。”小田说。

　　随后，她从网站上提取了已经完成的300元费用，“水军网站的ID都绑定了我的手机、银行账号，任务完成后就打款到水军网站的网络账号上。”

　　像小田这样的水军目前已有上万之众。他们渗透到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从论坛、博客到QQ群、邮件组，再到新兴的微博；也几乎活跃于每一起热门事件、每一个网络红人、每一件消费性产品的推广、甚至个人利益的表达之中……水军们状态多变，往往在早上还受雇于一方发帖，到了下午就可能为竞争对手站脚助威。

　　如水银泻地般遍及互联网的水军群落背后，是策划一幕幕炒作戏剧的网络推手。而他们，又在贯彻着雇主形形色色的意志。

　　正在拓展的水军下线

　　将小田引入水军行列的是个大三学生小曲，而她俨然是个高级“水军”了。

　　“不要问我淘宝链接！！我是自己晒衣服，不是卖衣服！”每天，小曲都是以这样或者类似的话开头，完成她的产品体验“大帖”。

　　当她把所有卖家发来的试穿照片都传到博客或者论坛以后，总会有几个真心想买服装的ID号要求发链接。小曲坐在电脑旁一边笑着，一边把早就准备好的链接以私信或者其他方式发给对方。

　　“肯定每天都有上钩的。”小曲露出了窃喜的表情。

　　甚至这样的帖子连“文本”都不用自己写。她在博客中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小清新”，每张照片都要配几行感性的文字。这文字她只要用百度搜索“小清新”、“淡淡的忧伤”一类关键词，再一句半句地拼在一起就成了；若是在微博上贴婴幼儿用品，她又化身成了一个两岁女孩儿的妈妈，当然所有的照片也都来源于雇主。

　　“反正是挣钱，所以从来不会贴出我自己的照片。”小曲在网上和记者“说真话”时，给出了一个“兔斯基”般抬肩膀两手一摊的表情。

　　800字以上的稿子，配上照片，水军的收费是多少钱呢？

　　小组长发给她的“工资表”上记录着：30元。

　　小田说，小曲是自己努力的目标，她不但自己发帖，现在也开始通过QQ群发展下线了。“听说组长一个月能挣一万多呢。”小田喜滋滋地说。

　　记者了解到，水军发帖的费用分为“大帖”、“中帖”、“小帖”和“顶帖”、“无意义顶帖”几类。“大帖”的费用最高，普通ID发布，一般能拿到30元。

　　水军的雇主也不是一概要叫好的帖子，有时候雇主遇到对自己不利的热帖，想快速给这个帖子“降温”，用网络语言说就是让那个帖子“沉下去”。这时怎么办呢？“几个人把网站上其他的帖子顶起来，目标帖子不就自然沉下去了吗？”她说，这种“无意义顶帖”不用写什么，所以最低时只有1毛钱。

　　以通常的“市场价”为例，每发表一个点击不低于500次、回复不少于10个的帖子，企业就会给网络公关公司40元推广费。而网络公关公司会分出其中的25%至50%，即10元至20元给组长；组长再指挥网友也就是她的下线水军发帖，以每条回帖0.2元至0.4元、总价2元至10元支付报酬。

　　追踪

　　发水军帖

　　企业付了多少钱

　　水军利益链的金字塔尖儿，就是需要网络公关的企业或个人；直接受雇的有经营牌照的公关公司则是金字塔尖儿的第二层，这些公关公司偶尔也会与没有经营牌照的网络公关公司进行“单独项目合作”，要求发帖或删帖；而网络公关公司，就找到“天天妈”这样的水军“首领”，由他们组织起网络热帖或“情景剧”，达到宣传或诋毁的目的。

　　根据拥有“粉丝”量的多寡、“圈子”的大小，水军里也有“团长”或“水母”——小组长的区别。但能当上组长级的水军，还得有一定的策划能力，能更逼真地指挥所有兼职水军，在网络上演好一出戏。

　　记者了解到，企业支付给公关公司的费用，根据不同的需求和项目而收费不同。稿件撰写、论坛发帖及维护、问答类平台回复、新闻稿发布及删除、发布博客文章、刷微博粉丝等业务，价格从几十元到几千元不等，一般价格最为昂贵的是负面新闻的删除。网络兼职水军主要完成的任务是论坛发帖及维护、问答类平台回复、发布博客文章等，都该算是“底层劳动力”，一般他们能获取的单笔酬劳都比较低。(耿诺 叶雨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