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冈副市长自杀迷局 遗孀进京喊冤被控制

　　去年11月26日，湖南武冈市常务副市长杨宽生的尸体在该市武装部生活区内被发现，当地警方在事发2天内做出死亡结论和验尸报告称杨系自杀，但杨的妻子和朋友坚持认为其是被人所杀，他们认为官方结论疑点太多，已于上周一向公安部申请重新调查。

　　和妻子最后通话称政法委书记要害他

　　杨宽生的妻子刘月红1月5日在北京接受中国日报记者采访时透露一条最新线索。

　　事发前一天2009年11月25日晚上，她接到丈夫死前打给她的最后一个电话。“他说有两个人要害他，其中一个是邵阳市政法委书记鞠小阳，还说我们夫妻二人的手机都已被监听，所以不便再说什么。他和我约好第二天在邵阳见面时再具体谈，没想到这竟成了我们最后一次通话。”但刘月红表示不便透露杨宽生在电话中提到的另一个要害他的人的姓名。

　　她还透露，杨宽生死因调查专案组组长就是鞠小阳。由于为丈夫的意外死亡四处奔走，身为邵阳市中医院肿瘤科副主任医师的刘月红已1个月没有上班了。2009年12月30日刘到重庆江北区法院门口当街下跪向媒体喊冤，此前的12月20日她也曾到广州求助媒体，1月4日又来到北京约见媒体，如此奔波，只希望得到高层重视，重启调查。

　　遗孀等三人被驻京办控制

　　记者昨天再次联系刘月红时得知，几名湖南邵阳市驻北京办事处工作人员昨天半夜1点进入三人暂住的宾馆房间将三人控制。吕开化和罗茜已经被带到北京郊区的驻京办所在地，刘月红坚决要留在宾馆，2名驻京办女性工作人员一直守在门外监视刘的行动。

　　刘称驻京办人员昨晚6点要陪同他们一起坐上开往湖南的火车，称三人回去后会“解决这个事情”，但刘不愿意，“我不敢回去，怕回去后生命没有保证，”刘在电话中向记者哭诉。

　　本报记者昨天电话采访邵阳市驻北京办事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说驻京办主任不在，不清楚刘月红三人被控制监视的事。

　　记者又分别试图采访邵阳市政法委书记、本案专案组组长鞠小阳、武冈市政府新闻发言人曾昭训、武冈市公安局局长康文祥，三人均称自己在开会，不清楚目前的情况。

　　法医专家不排除他杀的可能

　　在分析了湖南官方《关于杨宽生死亡结论意见书》和《尸检报告》后，原中国政法大学法医学教授、国家卫生部首席法律顾问卓小勤1月2日出具的法律意见书又指出了本案的诸多疑点。

　　卓小勤指出，认定杨为自杀的意见书没有具体情况的描述，如官方一共提取了多少枚鞋印和指纹、是否提取了毛发等其他证物，也没有描述尸体的位置、坠落高度以及杨宽生受伤后的行动路线。

　　如果成人急性失血1000毫升以上，就会发生失血性休克。杨宽生左手腕动静脉完全割断，室内多处有大面积血迹。如果测定室内血液量超过1500毫升，则杨宽生自己跳楼的可能性不大。但官方并没有测定现场的出血量。

　　卓小勤还指出，尸检报告记录了尸体唇部的青紫、擦伤和淤血，这样的损伤可以是捂压口部造成的，通常是他杀造成的。

　　另外，高坠伤通常是一次性损伤，而且受伤的方向应当是一致的，但尸检报告显示死者肋骨折断的方向并不一致，显然不是一次性打击形成的。

　　中国法医学会法医病理学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刘良教授在对杨宽生死亡案件出具的专家意见中称，尸检报告未讨论死者唇部和额部损伤形成的原因，坠楼现场的具体情况包括坠落高度、中间有无障碍物、地面状况、尸体距墙脚或阳台边距离、阳台护栏高度等官方均未提供。

　　去年全国13名官员非正常死亡

　　此前据媒体报道，包括杨宽生在内，不完全统计我国2009年有13名各级别官员非正常死亡，根据以往新闻报道和官方公布的调查结论，意外死亡的有3人，选择自杀的有10人。在选择自杀的10人中，3人自杀原因不明，剩下7人中有4人确定是因“非腐败”原因选择自杀。

　　报道称他们中间有中部小县城的教育局长、科级干部，也有西北组织部副部长、厅级大员，还有长三角干练的女副市长，层级分布广泛。更有西南陷于打黑风暴的法院高干。

　　报道称这13人死亡集中在年初的2月到年底的11月、12月，并引用中共中央党校教授林喆的话说，“这可能和年底干部要接受考核、工作压力大有关。”

　　围绕着官员的离世，各种猜测纷至沓来，而腐败、官场斗争、权钱交易等话题成为民众热议的焦点。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丁淦林接受采访时分析，“在腐败成为一种默认值时，官员一旦出事，对官员的道德怀疑几乎成为公众的一种集体无意识。”

　　盖棺难有定论

　　亲属提多处疑点质疑自杀

　　杨宽生的妻子刘月红在广州某饭店客房内举行媒体见面会时曾表示，亲属提交的书面申请是在咨询法学及法医学专家之后形成的。其中提出了几大疑点。

　　质疑一 死亡结论意见书早于尸检报告？

　　刘月红向记者出示杨宽生死亡结论意见书显示，武冈警方认定“杨宽生系自杀”。意见书虽有“湖南省公安厅刑侦总队”、“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武冈市公安局”落款，但却只有武冈市公安局盖章。让人存疑的是，意见书落款日期是2009年11月27日，而武冈市公安局科学技术室出具的尸检报告的落款却是2009年11月28日，这是否意味着人命关天的死亡结论意见书，是在无尸检报告的情况下提前仓促完成的？

　　质疑二 杨宽生遗书为何不交还给遗属？

　　根据武冈警方的意见书，“现场书桌上提取的遗书，经省公安厅鉴定，系杨宽生本人书写。”但刘月红说至今没有亲眼见到丈夫的遗书，在近一个月时间内，刘月红多次索要遗书，但武冈市公安局答复说，须向武冈市领导请示，既然警方认定杨宽生为“自杀”，遗书和杨宽生生前的手机理应交还给家属。难道遗书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质疑三 失血过多怎有力气翻越阳台护栏？

　　2009年12月4日丈夫下葬后，刘月红和亲属多次到丈夫宿舍查看。在厨房、客厅、电视柜及抽屉上等均有血迹，尤其是厅内有类似人形的一大摊血迹，而阳台地面和护栏上只有少量血迹。刘月红是职业医生，她解释说，失血500毫升即为大出血，一个失血性休克的人不可能再有力气翻过阳台栏杆跳楼，更何况死者左手腕肌腱几乎断裂；死者体重接近170斤，单凭右手力量，在已经处于休克状态下，如何可能完成翻阳台跳楼的动作？

　　质疑四 一个人如何能忍受剧痛连割自己手腕7刀？

　　尸检报告称，杨宽生“左腕创口共有7处创缘叉口，创角锐利，创腔内共有7根肌腱断裂”。按照一般常识，一个人不管自杀决心有多大，三四刀就足以血肉模糊了，试问，谁还能忍受这样的剧痛，继续一刀一刀地割下去，直到割了7刀？ 华商报

　　警方披露杨案调查细节

　　针对网上有媒体报道对杨宽生死亡原因的猜测和质疑，记者采访了省公安厅刑侦总队负责人，该负责人披露了杨宽生自杀的相关调查细节。

　　杨家当晚没有打斗异响

　　2009年11月26日案件发生后，三级公安部门迅速成立了联合调查组，调查访问、现场勘查、尸体检验同时进行。

　　调查访问分三个小组：一组围绕现场周围生活区的住户及入住武装部宾馆的客人等进行调查；二组围绕死者生前11月25日的活动情况进行调查；三组围绕11月25日与杨宽生有过电话联系的人进行调查。同时，对接、处警及参加救治的110干警、医务人员进行调查，对在走访调查中发现的相关物证、书证进行了提取。

　　据调查，杨宽生的邻居证实，杨宽生坠楼的时间为11月26日凌晨5时55分；当晚杨宽生家没有打斗、呼救等异常声响；对进出武装部大院及八一宾馆相关人员进行调查，未发现可疑情况；对11月25日与杨宽生有过电话联系的人进行调查，查证均系其正常交往联系。

　　遗书经鉴定为本人书写

　　据现场勘查：进出现场的防盗门呈关闭状，倒栓锁实，门上没有血迹；现场窗户关闭完好，无侵入痕迹；在杨宽生的住房内共清理出现金210856元；室内物品无翻动、无移位，也没有搏斗及追打迹象；现场只有一种血鞋印，经鉴定系死者所穿鞋所留；阳台地面及护栏台面遗留有血掌纹，经鉴定均为死者右手掌所形成；现场水果刀、菜刀均粘附有血迹，经法医鉴定，此两种工具可以形成死者身上的锐器伤；现场提取的血迹经检验均为死者杨宽生的血迹；阳台护栏台面外侧粘附大量毛纤维，经鉴定与死者所穿毛衣纤维一致；书房书桌上“遗书”经鉴定系死者本人书写。说明现场没有他人进出及作案的迹象。

　　手腕切割伤符合自伤特征

　　尸检情况：颈部三处划伤明显轻微，符合试探伤的特征；左手腕的损伤属于锐器多次切割形成，部位集中，创口方向一致，符合自伤特征，他人无法形成；头枕部头皮挫裂伤、左前胸第3、4、6肋骨骨折以及腰臀部大血肿属于高坠伤；从提取的肝、胃组织及心血中未检验出常见毒物成分。

　　综合上述调查访问、现场勘查、尸体检验等情况，可以认定杨宽生系自杀死亡。

　　 杨宽生事件进程

　　■2009年

　　11月26日 凌晨，湖南省武冈市常务副市长杨宽生从其所住的四楼坠落死亡。

　　11月29日 武冈市外宣办曾主任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给予了明确结论：杨宽生系自杀，该结论同时由湖南省委宣传部对外发布。

　　12月1日 杨宽生在新宁县下葬，受家属阻挠未成。

　　12月4日 杨家亲属强烈要求申冤，杨宽生遗体经历波折后终于入土下葬，而死者家属还在质疑警方的调查结论。

　　12月20日 杨宽生的妻子刘月红向公安部申请重新调查案件。

　　12月23日 武冈市政府办公室工作人员证实市长申建伟将要调任邵阳，正式文件尚未下发。

　　12月24日 副市长遗书曝光称不想死。

　　12月25日 杨宽生妻子刘月红从武冈市公安局局长康文祥手里拿到了丈夫的遗书复印件，而遗书原件则继续由公安局保留。

　　12月27日 警方调查数字爆出笔误。

　　现场发现金额是21万多元，而清单上为21元。

　　■2010年

　　1月5日遗孀刘月红一直对警方作出的“自杀”结论存疑，她在北京首次向媒体公开了专家意见书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