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报纸新闻价值之争：默多克坚持新闻收费- 报纸传媒网

    后金融危机的英国报业，并没有与其他行业一样迅速复苏，目前对于报业莫测的未来，英国报界有着两种完全相反的态度：第一种是坚持新闻的免费化，在一些地方报纸率先转向免费报之后，这种观点在一些主流报纸中也开始流行开来，我们可以称之为“免费派”；第二种，就是坚持新闻的质量，坚持报纸提价和网络新闻收费，我们可以称之为“收费派”。这两种对于报业新闻的截然相反的态度，实际上代表了英国报业应对互联网威胁(报纸广告快速流向网络)的两种比较急切的举措，本质是维持印刷媒体的主体地位，还是另外开辟新的利润来源？是坚持印刷媒体的走向，还是推动报网融合？这两派观点，既有龃龉，也有一致，但是如何统一，将最大限度预示着纸质新闻媒体的未来。
    目前英国多数报业实际上都是“中间派”，一方面，既不肯推动报纸免费化，却对网络攻势中报纸地位下降无可奈何；另一方面，也不敢率先实行网络新闻的提价收费，对报业网络新闻收费没有信心——其实质还是观望，期待免费派、收费派彼此争端的结果而趋附之。
    两派观念之争辨析
    ●“免费派”
    这一派目前的主要代表，是英国一些地方报纸集团以及少数主流报，主要是参与报业价格战并从中获益的报纸，典型的就是英国每日邮报和综合信托集团(DMGT)、独立发行公司，以及新近在英国连续购买报纸的俄罗斯报业大亨列别杰夫。
    邮报综合集团在2009年将旗下的著名晚报——182年历史的伦敦《旗帜晚报》75%的股份，卖给了俄罗斯大亨列别杰夫(价格只有1英镑)，断然促使该报成为一张免费地铁报，发行量从25万份直接涨到60万份，成为第一份免费的英国传统报纸。
    邮报综合集团推动“免费化”至少有10年时间。1999年推出第一份免费报——《地铁报》(Metro)，目前发行量达130万份，其中伦敦55万份；2006年DMGT推出第一份下午地铁报——《伦敦休闲》(London Lite)，与默多克新闻集团的《伦敦报》(the London Paper)竞争，打响英国的地铁报之战，最终将对方淘汰出局，独占下午40万份发行量市场；2009年将《旗帜晚报》经营权售于列别杰夫，与DMGT共同持股，10月12日正式宣布为免费报，同时将《伦敦休闲》(London Lite)关张，晚报的发行量升至60万份。
    尽管面对非议不少，在《伦敦报》关张后，国内有人质疑：“免费报业市场是否有未来”？①其实对于失败者的默多克而言，退出之举当然是没有未来，而作为胜利者的邮报综合集团自然会坚持认为，地铁报是印刷媒体能够维持优势和影响的重要思路。
    值得一提的是，一些英国大报看到《旗帜晚报》成功的甜头，也开始有意于“免费报”形态。譬如英国四大主流大报之一的《独立报》，最近由该报所属的独立发行有限公司，以1英镑的价格卖给列别杰夫，该报及其隶属的《星期日独立报》、网站，都将延续列别杰夫在《旗帜晚报》上成功的方略，实行价格“全免”，来与“收费派”的死对头——默多克的新闻国际叫板。
    这两张英国报纸的卖身价都只有象征性的1英镑，其实都说明印刷媒体背后的巨大成本，以及盈利能力的下降(作为收费报纸的《旗帜晚报》、《独立报》都欠了1000－2000万镑的债务，每年入不敷出)。诚如《旗帜晚报》一位媒介机构负责人所言：“与其将报纸回收打成纸浆，还不如探索一些其他的发行渠道”，哪怕是免费。免费派的“中坚人物”列别杰夫就认定，报纸的发行量是维持印刷纸媒广告营收的前提。
    因为地铁是未来主要的都市交通工具，哪怕网络、电视再发达，永远都会人潮汹涌，相对封闭的场所，会有效集中“动众”的阅读需要，甚至形成一种“阅读强迫性”，从而凝聚足够的发行量，如果竞争对手少，像《旗帜晚报》在伦敦的下午的独占地位，形成排他性竞争，从而延续印刷传媒的广告强势。
    ●“收费派”
    最典型的就是默多克旗下的新闻国际集团，《金融时报》，及部分地方报团，这也是目前的国际主流派。
    默多克的新闻国际也曾经是赞成地铁报的“免费派”，1999年曾经将旗下的英国第一小报《太阳报》降价出售，推动伦敦报业的第一轮价格战；后来又在2006年推出下午免费报——《伦敦报》，与邮报综合集团的《休闲伦敦》竞争，最终因为《旗帜晚报》在2009年2月的强势介入(下午免费)，从而大败亏输——加上新闻国际在金融危机中出现巨大利润滑坡，在2008全财年亏损了34亿美元——默多克和新闻国际因而对于“免费报”的前景彻底悲观，决定坚决关闭自己的免费报《伦敦报》，退出伦敦报纸价格战。同时对于报纸新闻的价值发生180度态度大转弯，决定彻底转向新闻收费，首先对《伦敦时报》(The Times of London)等公共报纸的在线内容收费；然后是集团旗下的《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宣布，订阅模式将增加优先级别，同时将引入微支付系统，对偶尔访问单篇文章的非订户收费；而集团报业的全面在线阅读收费，从2010年6月开始——这等于向互联网的免费模式宣战。
    默多克表示：“有质感的新闻并不廉价，免费派送报纸只会削弱报业自身制作出优秀报道的能力。”而默多克旗下《泰晤士报》的总经理PaulHayes态度更加明确，“如果某人愿意为一杯卡布其诺付费2.5英镑，他不会在意花一半的价格阅读一张优秀的报纸”，因为“消费者乐于为一个好产品付费。” 所以，他认为：“出版人要投资于他们的产品，一种办法是把价格调高。价格低廉便是报纸价值的观念在我们这个时代一去不返了。”
    在这种观念下，就可以理解默多克为什么断然放弃London Paper，其目的就是在于为报纸维持收费，未来的网站实现收费做准备。所以，默多克在解释自己的收费动机时坚定地说：“数字革命开辟了许多新的、廉价的信息传播模式，但是，内容不应该免费。因此，我们打算为我们所有的新闻网站收费。我深信，如果我们成功，其他媒体很快也会跟进。”②
    据悉，《泰晤士报》和《星期日泰晤士报》5月初分别启用新网址，两家报纸编辑承诺，今后将推出互动专题鼓励读者更多参与并为用户提供更加个性化服务。注册用户在网站试行期可以免费浏览，而网络新闻收费标准为一天1英镑(约合1.49美元)，或一周2英镑(2.98美元)，报纸订户可以免费浏览。其实，默多克旗下《华尔街日报》网络版已实行收费阅读，每年向用户收取99美元的费用，该网站目前拥有90万用户，其中2/3未订阅《华尔街日报》印刷版。
    收费派在英国报刊中逐渐占多数。卫报传媒集团(Guardian Media Group)、《金融时报》等，都在考虑对部分专项内容在线收费；早在2005年7月，《三棱镜》杂志(TrinityMirror)的首席执行官SlyBaile就对免费报纸大战嗤之以鼻，宣称她不会再以这种方式“租赁读者”；而英国的一家大型地方报业集团约翰斯顿出版公司，在2010年开始限制旗下6个新闻网站的免费内容，要求网民为阅读网站内容付费，费用为5英镑，可阅读网站全部内容，为期3个月，或引导他们购买报纸。同样由约翰斯顿出版公司发行的《苏格兰人报》(TheScotsman)也对想要阅读网站“优质内容”的读者，采取类似模式。该公司是实施网络新闻收费的英国首家地方报业集团，在英国出版逾300家报纸，广告收入一直下滑。③

两派共同点：不看好印刷报业前景

无论是收费派，还是免费派，一个共同点是，对于网络媒体过剩条件下的传统报业，都持悲观态度。

默多克就认为，网络条件下有些报纸会放弃印刷版发行，通过网络获得“重生”。报纸将从实体形态转向“新闻品牌”形态，核心业务已经不在于平面印刷，而是“给予我们读者优质的新闻与判断”。他认为，报纸再也不能提供‘大小通吃’的新闻。要在今日竞争中获胜，当前的挑战是透过报纸品牌，让读者获得个性化新闻，并以他们希望的方式传送。

默多克关于报纸的这种看法，当然不是印刷形态，而是报网融合之后的一种虚拟形态，他所言的报纸显然是一种精神的层面；而且，相关的报纸术语内涵都会发生变化，譬如他认为的报纸“发行量”，就是包括网页流量、RSS订阅人数、电子邮件列表订户、手机报纸订户量的综合概念了。

而英国免费派同样不看好报纸的传统印刷形态，因为高成本、信息滞后，印刷报业的生存条件已经恶化，唯有抓住户外地铁等为数不多的印刷“新渠道”，以免费报纸对抗廉价，向户外“动众”——行动中的人群，进行集中推销，可以获得较为理想的发行量，保持广告定价强势，在有限的地铁空间中首先确立优势地位。

但是，一般观察家认为，无论免费、收费，报业都必将大量裁员。列别杰夫买下《旗帜晚报》之后立刻进行的就是裁员——因为免费报，肯定是薄报、小报形态(基于节省成本的考虑，必须告别传统的厚报、大报形态)，肯定不需要大量的采编，尤其是那些撰写尽整版、详尽调查报道的记者；报纸只需要一个基本数量的编辑，搜集、改写、编辑一些短资讯就行了；而收费派更是如此，将重心转向网络之后，印刷媒体所需要的大量采编、发行、广告梯队必将大量缩水，只是目前这种缩水的时间点还未来临。

两派难言谁主英国报业沉浮

免费报纸，对于它们这些备受默多克新闻国际扩张之苦的主流报业而言，确实是一个有效的制衡手段。默多克曾是报业价格战的始作俑者，《太阳报》曾将其伦敦售价从38便士变成20便士，在伦敦街头增加100个发行员，这些人身上穿着带有《太阳报》标志的衣服，每天上午11点半到下午2点在城区叫卖他们的报纸，打得《每日镜报》、《每日星报》这些老对手难于招架。直到每日邮报集团推出伦敦《地铁报》，以及最近《旗帜晚报》的成功，才是多年难得的两次胜利。

免费报纸的软肋是，新闻免费的价值观适用面窄，不具有普遍性，因为有限的地铁容不下英国上千家报纸。而地上的免费报纸还没有成功的先例。即便如此，英国的免费地铁报，也不是谁都办得起的——《旗帜晚报》若无俄罗斯富翁列别杰夫的接手，恐怕也不敢轻易试水。